疏解:长城是为了防御外敌,为何身为外敌的金人也修长城?(图)

散文社2022-10-17 07:50:52294

长城是为了防御外敌,为何身为外敌的金人也修长城?

长城的修建,最早是西周时期就出现了,后来最为闻名的还是秦始皇北筑长城的事件,距今已经有两千多年了。而在后世两千多年间,历朝历代都在修缮、维护长城,但是这长城本是为了抵御外敌入侵才修建的,换句话说,长城以北在古代基本上都是“外敌”的范围,既然如此,为何历史上女真族也修建了长城呢?他们本身就是外敌,难道也要防其他的外敌吗?今天就让吾爱诗经网的小编带大家一起来看看吧。

疏解:长城是为了防御外敌,为何身为外敌的金人也修长城?(图)  第1张

长城,自春秋起,贯穿中国各时期,达两千多年之久。长城自从出现在中国,本就是为防御戎狄之用。

齐宣王因山借势筑长城,东至海,西至济州,共计千余里。目的是为了防御南方的楚国。赵武灵王筑长城,自阴山向西,直到内蒙古,为的是防御北边的匈奴。燕国自造阳至襄平修筑长城,为的是抵御东胡。韩、魏、中山等国,无不修筑过长城。秦、汉以下,以至于明,更是大修特修。

两千余年来,中国 20 多个诸侯国和王朝修筑过长城,其总长何止万里?长城“足迹”,几乎遍布中国绝大数省份。

但这大多数都是以中原华夏为主的政权修建,如楚国之所谓“方城”的修筑,也不过是因为楚要“问鼎中原”,仰慕中原文化,在进攻的另一端——防守端——所做的努力。“诸侯互防长城”,根本心思都是为了防御异族。准确地说,应该是诸夏防止其他少数民族的侵袭。春秋战国之后的王朝修筑长城,莫不如此。以至于劳民伤财,震动天下。

但历史上有个很有趣的事情,作为“夷狄”之辈的金人,也曾大力修筑长城。总计长度超过4000公里。最远的地方修到了如今的俄罗斯境内。(按:此数字根据今金长城遗迹考古所来,参见《五代宋辽金元考古》)

众所周知,金是女真族建立的政权。主要统治当时中国北方和东北地区,西与西夏、蒙古等接壤,南与南宋对峙。共传十帝,享国119年。少数民族的政权,一向对于中原是两个态度,要么臣服,要么进攻。金更是以进攻征服为乐趣的,也曾是宋防范的主要对象。建的哪门子长城?防谁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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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想入主中原,必有文化靠拢,由客变主,攻守之势异也

这是个非常有趣并值得思考的问题。中国历史上凡是向中原激进的非华夏民族,都要做文化上的靠拢。不管是“楚王问鼎”,还是辽、金、元、清。

我们从少数民族政权所取的国号就能看出来,南北朝大分裂时期,魏、齐、周,全是少数民族政权,但哪一个国号不是华夏所有过的?北周,史书称呼是北周,但实际上国号就是“周”。这是先秦、秦汉所主要防御的对象匈奴的一支——鲜卑族——建立的政权。而他们的国号竟然是华夏正统所尊崇的周——周武王所建的西周。

五代十国更不用说了,梁唐晋汉周,都是华夏曾有过的国号。少数民族进入中原建立政权,第一件事就是在这个政治文化层次上向华夏靠拢。辽和金也不例外。

当金人灭了辽国和北宋之后,拥有了大部分土地,以中国北方疆域为主,东北、华北、关中、以至于大散关(在陕西)至淮河一线,尽为所有。陕西、很那等中原主地都在金人手中。其国土面积鼎盛时期约为 361 万平方公里(1142 年)。而以前作为正统的华夏政权一变为南宋,躲在中国的东南角里苟安。国土面积约 200 万平方公里(1141 年),而且都在以往中国史书里所说南越等“蛮荒之地”。

金的都城是什么呢?有三个都城,从上京会宁府(今黑龙江阿城)、中都(今北京)、南京(今河南开封),大同、洛阳、太原全在金人手中。

原则上,这时候金已经是当时中国的“主人”。但这些土地,金人住的并不舒服,虽然他们建了跟宋朝廷一样的金碧辉煌的宫殿。但那不适合他们。女真族是游猎民族,这是另外一种文化。但中原之地,却是农耕文明,这东西是无法武力征服的。只能靠拢。这种文化靠拢,也让他们的军事攻势,变为守势。

以前开疆拓土,从中原的角度看,金人是客人;从女真的角度看,他们是进攻状态。游猎民族的进攻状态是一个动态,可以呼啸而来呼啸而去,东征西战,除了根据地之外,居无定所。金人灭北宋时,便嫌南方之地不适合他们居住,索性把宋徽宗宋钦宗的政府连窝端了,掳到北方去了。南宋之地,他们更嫌湿气重,马不能行,不喜欢,蒙古灭南宋,也曾有此心里。可见,少数民族政权的心理是一样。

这是文化根上的习俗,很难改变。但是现在没办法呀,疆域已经打下来了。原先的客人,现在已经变成了事实上的主人。这大片的土地需要保卫。于是,形势完全变了。正如贾谊论秦所说的“攻守之势异也”。

身份一变,军事策略也得变。文化习俗也要变。文明不分高下,但文化是有等级的,高的文化一定会同化低的文化。全世界的历史都是如此。金人实际上慢慢地也觉得中原之地舒服,摈弃了游猎习俗,跟随中原文化而生活。但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稳定生活是不主动出击的,只能防守。胜利的果实需要保卫。怎么办?只能修筑长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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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、对南宋攻,对蒙古防,金代的长城壁垒

据考古发现,如今的内蒙古还保留着金代的长城遗迹,称为“金界壕边堡遗迹”,也叫“兀术长城”——没错,就是我们熟知的被岳飞经常打败的金兀术。

这段长城修的非常讲究,别具一格。金的长城是建在平地上的,并不是以往的长城那样,因山乘势,蜿蜒于崇山峻岭之间。所以不但要修筑高墙,作为堡垒,还要在墙外开壕沟。所以才叫“界壕边堡”。

这个长城有南北两条,都是夯土修筑。北边的从内蒙古东北部的呼伦贝尔草原一直延伸到蒙古共和国境内,长约 700 公里。南边的从嫩江西岸一直修筑到河套北边的胜州(今托克托)。还不断地加入复线或双重城壕,总长度加起来有四千公里左右。

金的长城由外壕、主墙、内壕、副墙组成,主墙墙高5米—6米,界壕宽30米—60米,主墙每60米—80米筑有马面,每5公里—10公里筑一边堡。残墙一般高1.5米—2.5米。

光《金史》中所载的长城构造名称就有十多个。始建于金太宗天会年间,1123 年开始修建,1198 年完工。这比秦汉的长城要“精致”完备的多。后来明代修筑长城,就很吸收金长城的优点。因为金和明防御的主要对象都是蒙古人。

蒙古人确实为金长城很头疼。成吉思汗攻打金,因为是骑兵,遇上长城、城墙就很头疼。成吉思汗的办法是夯土填平。用快马来回以土包运土到城下,土很快堆积到城墙下,蒙古马来回踩踏,到后面与城墙平齐,一个斜坡,蒙古骑兵一口气就冲上墙头。

但这办法偶然用则可,常用绝非良法。金长城又坚固高厚,防线又长,大军很难快速攻入。

金人早期的长城,本来只是拱卫上京,这是他们的根据地,不能丢了。但到后面,此消彼长,蒙古越来越强大,这防线就变成了全线防御北边了。后来,成吉思汗采用政治手段和军事压迫,致使金长城的西段驻守汪古部叛金降蒙,蒙古军队于是长驱直入,进了长城。

金人作为中原的主人,为了防御,可算是用心良苦。金界壕军事聚落有四个中心防御据点:金泰州、临演府、抚州与丰州。其整个军事聚落防御结构以这四个节镇州为中心,向西北呈放射状分布,并依据金边疆军事管理层级体系,呈现出清晰的层级结构,包括紧沿界壕线性密布的边堡与疆域内纵深分布的屯兵堡,以及后方的大型指挥堡三大层次的军堡。

其中重要城堡面积多在百万平方米,内部结构非常复杂,城内有功能分区,道路清晰,城防设施完备。重要城堡还兼有生产与贸易等职能。

在通讯手段上,采用烽隧和骤铺联合完成。烽隧作为传递警报之用,方法就是秦汉建长城的方法,烽火传递。但因为建在平地上,又是需要骤铺来辅助。骤铺是用来交换军情讯息、保障军事物资运输安全的。规模跟屯兵的城堡差不多。(按:以上见王国维《金界壕考》、《金史》《元史·速不台传》、寿鹏飞《历代长城考》)

金的长城影响颇大,到了清代光绪年间,还委派官员,修《黑龙江舆图》,在《黑龙江舆图》中,对金界壕的走向、位置,进行了详细标注。当然,金是清的祖先,同是女真族,也在情理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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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金代人修筑长城的文化心理

金人有很深的汉文化情结。比如金熙宗,自幼就是受汉文化熏陶长大的。他登基之后,就全面推动金的汉化改革,用人也以汉人为主。在管制机构,完全汉化,也就是以尚书省为中心的三省制度。《大金国志》说金熙宗喜欢赋诗,穿儒服,爱下棋,爱喝茶焚香,女真文化已经荡然无存,他对女真的臣子很不客气,骂他们就说“无知蛮夷”。看上去“宛然一汉户少年子”。

(《大金国志》:“熙宗自为童时聪悟……后能赋诗染翰,雅歌儒服,分茶焚香,弈棋象戏,尽失女真故态矣。视开国旧臣则曰’无知夷狄’,及旧臣视之,则曰‘宛然一汉户少年子也’。”)

金人对于原宋领地的淮河、秦岭以北之地,因为汉人多,所以先后设置张楚与刘齐等傀儡政权统治,最后由金廷以汉法直接管理。以儒家作为基本思想,道家、佛教与法家亦较广泛流传和应用。金的思想家也讨论批判两宋理学与经义学。

其后继位的海陵王完颜亮,更是以汉制行事。他将首都迁至燕京,是为中都(今北京),并且有意南迁汴京(今河南开封)。他提兵攻南宋,在扬州竟然作诗:大柄若在手,清风满天下。万里车书尽混同,江南岂有别疆封?提兵百万西湖上,立马吴山第一峰!

这是有秦始皇气概的,要混同天下,吴山,在如今杭州西湖边上,南宋政权在此。完颜亮的意思是不允许南宋存在——江南岂有别疆封?

其后的金世宗,以儒学治国。金章宗的政治几乎完全汉化,是以文化发达,史称“明昌之治”。他本人爱好书法,于是大力发展金国的文化事业。(《金史·列传第十一》:“礼乐刑政因辽、宋旧制,杂乱无贯,章宗即位,乃更定修正,为一代法。”以上均参见《金史》。)

金世宗与金章宗都尊孔崇儒,修孔庙与庙学,并且推崇《尚书》、《孟子》 。可见金国自从入主中原,由客人变成主人之后,文化心理完全变了。变得跟以前中原诸夏政权一模一样。中原文化的心理是防御心理,因为人们向往的是安居乐业,帝王想的是垂拱而治。所以,历代中原王朝,修筑长城,都是以防御为主。中国历史上,恐怕只有唐王朝没有修过防御性长城。

其实,南宋的朝廷,如果在中原,大概也是这种心理,混同中国,至少版图上不能有“别疆封”,至于夷狄政权,不妨建长城以作防御。明代也是如此。

这种心理并非不好,但在一定程度上,恰是因为这种文化同化之后的防御心理,导致金人本来的锐气尽失,剽悍不再,安于享乐,以至于内部疲软。在蒙古进攻时,其状况与他们进攻宋时宋的状况也差不了多少!

仅从金人仿照秦汉隋而修筑长城一样,就可以看出,他们的文化心理与秦汉隋甚至宋明区别不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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